白書語覺得很奇怪,是的,他的那個損友夏晨今天感覺很奇怪——他坐在病人用的診療椅上,神態自然且放鬆,雖然以前來的時候也沒有多拘束,但這次卻很明顯的不一樣,要說哪裡不同,白書語只能用一句話來說明。
那就是——春天到了。 「咳。」白書語清清喉嚨,坐在椅上轉向夏晨,「夏先生,你最近心情是不是挺好的?」 「嗯?白醫生真不愧是專業的,竟然能分析出來。」夏晨嘴角灣起淺笑,向來成熟穩重的他,如今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些容易親近的氣息,也不是說夏晨以往不容易親近,只是……現在的他,似乎多了些人味兒。 然而對於夏晨的稱讚,白書語則是翻了個白眼,這跟專不專業一點關係都沒有,他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,好嗎?夏晨整個人都自帶如沐春風光芒啊。 「嗯,因為我是專業的,所以你想跟我談談讓你心情好的原因嗎?」 「呵。」夏晨發出好聽低沉的笑聲,「我戀愛了。」 「……」白書語的身子一滯,視線從病歷表上望向夏晨,「你什麼?」 「醫生,你才三十三,這年紀聽力就不好很糟糕,而且你還沒有伴,老了可沒有人幫你作事情。」完全無視對方越來越冷的表情,夏晨笑說著:「我說,我戀愛了。」 白書語現在很猶豫。 他在猶豫,應該是先把病歷丟在對方臉上,再把對方趕出診療室,還是先跟他八卦。 「詳細,快。」病例可以晚點丟,先八卦。 「他是個很迷人的人。」夏晨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句話,雖然看似很認真思考的結果,但是身為聽眾的白書語卻一點兒也不買帳。 「夏先生,可以讓你說出『我戀愛了』四個字的人,當然必須足夠的吸引力,你會不會聊八卦?可不可以給點有用的資訊?」白書語真受不了,這傢伙是戀愛了,智商就會降低的體質嗎?翻了個白眼後繼續催促對方。 「好好好,他的名字叫作白牙,是個很吸引我的男人——」 「嗯?對方是男的?」白書語挑眉,看到沒,這才叫八掛。 「很意外?」看見對方笑了的表情,夏晨也很感興趣的回問,他可是很在乎他這個專屬諮詢心理醫生的意見呢,因為他很想知道,對方會說出什麼有趣的結論。 「不呢。」白書語搖搖頭,「對你來說愛情就是愛情,他不是男女之情,而是愛與被愛的感情,所以我倒是不太意外你會愛上一個男人,好了,繼續。」 很滿意好損友的結論,下晨又繼續往下說。 「他很單純,但其實又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簡單;他很堅強,一個人經營著爺爺留下來的舊書店,可是他其實也很軟弱;他偶爾會有像是小惡魔般的壞點子,不過大部分的時候,我只想把他當個公主疼——」 「停停停,你的他不在這邊,不要把對他的告白告訴我!算了,我自己問好了。」靠夏晨不如靠自己。 對於白書語的打斷和不耐煩,夏晨一點兒也不惱火,他只是翹起修長的腿,好整以暇的等待對方的問題,反正對方是心理醫生,這場對談本來就是對方該負責的,夏晨他可是付了診療費的,還完全沒有友情價。 「你們在哪認識的?」地點很重要。 「他爺爺留給他的舊書店,偶然經過進去找書,就遇見了。」 「什麼時候遇見的?」時間也是必備的。 「一個月半前。」夏晨拿起桌上的咖啡。 「現在的進度?」天時地利都問了,現在該人和了。 「今天晚上會同居,他搬來我家。」喝了一口咖啡。 「……你告白了?」好,白書語知道夏晨是個很有效率的人,但是同居是不是太快了?而且還是今天晚上就搬過去,所以他今天來看診,是特地來跟他報備的嗎? 「我的告白就是同居。」夏晨靠著沙發,他說得相當自信,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很霸道。 白書語挑挑眉,看來對方真的很認真,夏晨的家是他的領域,他從來不帶任何約會對象回家,除此之外,公司同事、合作夥伴,甚至是他這個朋友,都沒去過他家幾次。 「你怎麼知道你戀愛了?」白書語問。 「看著他的時候,我的心臟會跳。」夏晨回答。 這個回答聽起來抽象,可是白書語卻能理解,他曾經說過,他跟夏晨很像,他們都有種同樣卻有差異的缺陷,白書語是心中的理想型太過明確,而夏晨則是根本沒預設過他的對象。 所以白書語的對象一個換過一個。 所以夏晨從不輕易把感情放進去。 能讓向來理性優先的夏晨,說出這樣的話,就表示他放進去了,把自己的感情放進對方的世界裡,也等同於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給對方。 「你怎麼跟他要求同居的?」白書語很好奇這個看似親切卻霸道的男人,會用什麼方式跟對方提出同居。 「我對他說,我很樂意他的侵門踏戶,也不介意他把我家變成舊書倉庫,所以,不如就從一對牙刷和一對杯子開始吧。」夏晨簡單敘述著昨天晚上的對話,對方可愛的模樣還烙印在他腦海裡。 「……你真是個愛情奴隸。」竟然願意說出讓對方侵門踏戶這種話?如果是白書語的話,他才不用這種表現方式,對方就是他的人,他的人住在他的屋子裡有什麼不對。 「喜歡養貓的都是被虐狂,專業的醫生,你還記得嗎?」對方在想什麼夏晨不會不知道,所以他笑出了聲音。 「呵呵,閉嘴。」白書語假笑兩聲,「你的失眠狀況呢?」 「遇見他之後,沒有了。」夏晨淡淡的說著,他只記得遇見小白的那天晚上,他睡得出奇的好,或許一開始只是抱持著好奇,所以天天往舊書店跑,就算在忙也會進去裡頭兩分鐘。 然後當夏晨回過神的時候,他的腦子裡已經都是那的人身影。 是的,對夏晨來說,愛情的誕生從來不需要轟轟烈烈,他是亞洲區第一娛樂公司的社長,他看過很多,電視、電影、MV、音樂、廣告——等等,而愛情更常是表現的主題之一,所以夏晨看過很多了。 兩人的愛情不需要在驚心動魄的冒險後產生火花;兩人的邂逅也不需要在轉角遇見愛;兩人的互動更不必像歡喜冤家一般鬥嘴鬥出愛。 他與小白就是如此簡單。 夏晨走進了舊書店,在那裡遇見了店長小白。 他因為好奇,所以天天往那兒跑,跑著跑著,好奇成了想念,想念成了依戀,他的感情變奏曲向來不複雜,對夏晨來說,他的性格、人生已經相當繁瑣了,因此他的愛情,就該如此簡單。 簡單的讓他能夠一眼就知道,誰是他的命中注定。 「嗯哼——那很好。」撇開朋友的立場,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來看,這對夏晨來說是好事,他的失眠其實一直沒有診斷出原因,當然,一方面是跟對方很常不準時復診有關。 不過更大層面,是夏晨無意識的在避開,白書語不是沒跟夏晨討論過這點,但對方卻只是笑了笑,然後,沒有然後。 「是以醫生的角度,還是朋友的角度?」 「醫生的我說,如果這對你的病情有幫助,我認為不無可試,至於朋友的我——哪個人倒了八輩子的霉,竟然會被你這個護短、妻奴、霸道鬼給看上。」 「我就全當你是稱讚我了。」夏晨毫不介意對方說自己護短、妻奴和霸道,因為這確實就是他。 他很護短,只要是被他歸類在自己人裡,他就會大大方方地偏袒,曾有一次他們家的小藝人被一個導演給刁難欺負了,剛好路過的社長大人,整個霸氣外漏的站在小藝人面前,光用微笑就讓導演了閉嘴。 對夏晨來說,保護自己人沒什麼不對,而妻奴? 夏晨他樂意,萬人之上卻只在你一人之下。 他完全,甘之如飴。 「哼,所以他今天要搬到你家了,那還在我這裡鬼混?」有閃光的人最討厭了,雖然白書語知道夏晨已經很久、很久沒有跟人談過感情。 「我已經整理好他的位置了。」 「這麼快?我記得你家房間不是都滿了?」 「我只是多買了一個枕頭放在我的床上。」 「……FUCK。」白書語覺得再繼續跟夏晨做朋友下去,他一定會掉價。 「呵呵。」看著對方如沐春風的笑,白書語都無語了。 「好,那我什麼時候有機會見見你的戀人?」臉上終於露出好奇的笑容,聽夏晨說了這麼多,說白書語不在意對方長怎樣是假的,朋友的戀人帶出來認識一下總不是問題吧? 「想看小白長怎樣?」夏晨說著,然後拿出手機,滑開鎖後,將手機螢幕放到白書語面前。 「……姓夏的,你是國中談戀愛嗎?竟然把你們合照設定成桌布!」白書語摔病例了,他覺不會承認自己被閃到了,搞什麼,他是故意的嗎? 白書語才剛炸毛,夏晨就已經收回手機,揚著白書語很久沒看過的燦爛笑容說:「時間到,不能讓你看他看太久,我會吃醋。」 「姓夏的,你有病啊!」 「白醫生,時間到了,我先離開了,掰。」 「幹,滾!」病例被狠狠砸在夏晨關起的門上,白書語氣呼呼的,好好的下午就這樣被放閃給閃掉了。 夏晨輕哼著歌,他看著自己手機桌布,國中生嗎? 他一點兒也不介意白書語的評語。 螢幕上的兩人笑得開心,那是他與他。 夏晨與白牙,夏與白。 【END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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